2010年6月23日星期三

《管子·牧民》

《管子·牧民》

经言一(译文)
凡是拥有国土治理人民的君主,要注重农业生产,保证粮食储备。国家财力充足,远方的人们就会自动迁来;荒地开发得好,本国的人民就能安心居住。粮食富裕,人们就知道遵守礼节;衣食丰足,人们就懂得关荣和耻辱。君主的服用符合法度,六清就可以团结;国家的四维(礼、义、廉、耻)能够发扬,君令就可以贯彻。因此,减少刑罚的关键,在于禁止奢侈;巩固国家的准则,在于整顿四维;教诲人民的根本方法,则在于:尊敬鬼神、祭祀山川、敬重宗庙和宗亲故旧。不注意天时,财富就不会增长;不注意地利,粮食就不会充足。田野荒芜废弃,人民就回不务正业。君主挥霍无度,人民就胡作妄为。不禁止奢靡,人民就放纵淫荡。不堵塞这两个根源,犯罪的人就多了。不尊敬鬼神,人民就不能感悟;不祭祀山川,威令就不能远播;不敬重祖宗,老百姓就回犯上作乱;不尊重宗亲故旧,孝悌就不完备。四维不发扬,国家就会灭亡。
以上所讲的是治国法度。

国有四维,缺了一维,国家就不稳;缺了两维,国家就危险;缺了三维,国家就颠覆;缺了四维 ,国家就会灭亡。不稳还可以扶正,危险还可以挽救,颠覆还可以再起;只有灭亡了,那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。什么是四维呢?一是礼,二是义,三是廉,四是耻。有礼,人们就不会超越应守的规范,统治者的地位就安定;不妄自求进,人们就不会巧谋欺诈;不掩饰过错,行为就自然端正;不趋从坏人,邪乱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。
以上所讲的是四维。

政令所以能推行,在于顺应民心;政令之所以废弛,在于违背民心。人民怕忧劳,我要使他安乐;人民怕贫贱,我要使他富贵;人民怕危难,我要使他安定;人民怕灭绝,我要使他繁育生息。应为我能事人民安乐,他们就可以为我承担忧劳;我能使人民富贵,他们就可以为我忍受贫贱;我能使他们安定,他们就可以为我承受危难;我能使他们繁育生息,他们就不惜为我牺牲了。所以,靠刑罚是不足以使人民真正害怕的,靠杀戮是不足以使人民心悦诚服的。刑罚繁重而人心不惧,法令就无法推行了;杀戮多行而人心不服,统治者的地位就危险了。因此,满足人民的上述四种愿望,书院的自然会亲近;强行上述四种人民延误的事情,亲近的也会叛离。由此可知,“予之于民就是取之于民”这个原则,是治国的法宝。
以上所讲的是四顺。

把国家建立在稳固的基础上。把粮食积存在取之不尽的粮仓里。把财货贮藏在用之不竭的府库里。把政令下达在好像流水的源头上。把人民安排在无所争议的岗位上。向人民指出犯罪必死的道路。向人民敞开立功必赏的大门。不强干办不到的事。不追求得不到的利。不可立足于不可持久的地位。不去做那种不可重复的事情。
所谓把国家建立在稳固的基础上,就是把政权交给有道德的人。所谓把粮食积存在取之不尽的粮仓里,就是要努力从事农业生产。所谓把财货贮藏在用之不竭的府库里,就是要种植桑麻不去做那种不可重复的事情。所谓把政令下达在好像流水的源头上,就是要政令顺应民心。把人民安排在无所争议的岗位上,就是要各尽其所长。所谓向人民指出必死的道路,就是刑罚严厉。所谓向人民敞开立功必赏的大门,就是要奖赏信实。所谓不强干办不到的事,就是要度量民力。所谓不追求得不到的利,就是不强迫人民去做他们厌恶的事情。所谓不可立足于不可持久的地位,就是不贪图一时侥幸。所谓不去做那种不可重复的事情,仅仅是不欺骗人民。这样,把政权交给有道德的人,国家就能安定努力从事农业生产,民食就会充足。种植桑麻、饲养六畜,人民就可以富裕,能做到政令顺应民心,威令就可以行通。使人民各尽所长,用品就能齐备。刑罚严厉,人民就不去干坏事。奖赏信实,人民就不怕死难。量民力而行事,就可以事无不成。不强迫人民去做他们厌恶的事情,欺诈作假的行为就不会发生。不贪图一时侥幸,人民就不会抱怨。不欺骗人民,人民就拥戴君主了。
以上所讲的是十一经。

按照治家的要求治理乡,乡是不能治好的;按照治乡的要求治理国,国是不能治好的;按照治国的要求治理天下,天下是不可能治好的。应该按照家的要求治家,按照乡的要求治乡,按照国家的要求治理国家,按照天下的要求治理天下。不要因为姓氏不同,不听取外姓人的意见;不要因为不同乡,不采纳外乡人的办法;不要因为不同国,不听取外国人的主张。象天地对待万物,没有什么偏私偏爱;象日月普照一切,才算得上是君主的度量。



相关资料:《管子》经济思想概述

举例说,在研究中国古典经济思想的集大成著作《管子.轻重》十六篇时,两位国学大家竟然得出了相反的结论——胡寄窗先生认为,《管子.轻重》代表商贾利益、重视商贾及其发展。而马非百先生认为,《管子.轻重》代表地主阶级和专制君主利益,其排斥富商蓄贾的思想非常突出。
为什么会两人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呢?这是因为中国古典政治经济思想的核心是百姓均平,反对一个阶层单独主政。进一步说,中国政治经济思想一直强烈的反对“以资为本”,是主张“以人(国,这里的“人”是社会整体)为本”。一方面,《管子》一书的作者强调商人和商业对社会的重要性,另一方面又反对商人或资本垄断国家利益,胡寄窗和马非百二位先生各执一端,所以才会出现一家认为“重商”,一家认为“抑商”的情况。
诚如《六韬》、《六守》中所讲的,一方面商人是国家的“三宝”之一,另一方面“臣无富于君”。关于中国“以人为本”的商业社会,《六韬》中论述得过于简单,《管子》一书论述就很详尽了。
  《管子》的作者认为,人民是国家强大的根本。最早谈到“以人为本”的《管子.霸言第二十三》强调了国家整体,而不是部分势力强大的必要性:
  “上面权小而下面权重,国土小而都城大,就将有被弑之祸。做到主尊臣卑,上威下敬,令行人服的,才是治国的最高水平。如果天下有两个天子,天下就不能治理;一国而有两君,一国就不能治理;一家而有两父,一家就不能治理。法令,不发自上层就不能推行,不集中权力,就无人听从。尧舜之民,不是生来就是好百姓;桀纣之民,不是生来就要作乱的。所以治乱的根源都在上面。霸王之业的开始,也是以人民为本。本治则国家巩固,本乱则国家危亡。”(原文:夫上夹而下苴、国小而都大者弑。主尊臣卑,上威下敬,令行人服,理之至也。使天下两天子,天下不可理也:一国而两君,一国不可理也;一家而两父,一家不可理也。夫令,不高不行,不抟不听。尧舜之人,非生而理也;桀纣之人,非生而乱也。故理乱在上也。夫霸王之所始也,以人为本。本理则国固,本乱则国危。)
   所以,《管子》一方面强调商人是国家的柱石,另一方面坚决反对贫富严重分化,“商贾在朝”,资本腐蚀社会,人剥削人,像今天的资本主义国家一样导致社会结构失衡。兹将相关论述摘录如下:
   《管子.乘马第五》论商人及商业之重要意义:
   “有市,无市则民乏矣。方六里,名之曰社;有邑焉,名之曰央。亦关市之赋。黄金百镒为一箧,其货一谷笼为十箧。其商苟在市者三十人,其正月十二月,黄金一镒,命之曰正。分春曰书比,立夏曰月程,秋曰大稽,与民数得亡。”(译文:要有集市,没有集市则民用缺乏。六里见方的地域,称之为“社”;有居民的邑,名之为“央”,要征收关税和市场税。按黄金百镒为一筐来算,货物一谷笼算作十筐;集市的商人如果达到三十人,从正月到十二月年收黄金一镒,这就是征税。每年的春分公布税率,立夏则按月核实,秋天则统计总的征税情况;还要统计商民人数的增减。)
   《管子.小匡第二十》论社会分工和商人的社会意义:
   “桓公曰:‘定民之居,成民之事奈何?’管子对曰:‘士农工商四民者,国之石民也,不可使杂处,杂处则其言哤,其事乱。是故圣王之处士必于闲燕,处农必就田野,处工必就官府,处商必就市井……今夫商群萃而州处,观凶饥,审国变,察其四时而监其乡之货,以知其市之贾。负任担荷,服牛辂马,以周四方;料多少,计贵贱,以其所有,易其所无,买贱鬻贵。是以羽旄不求而至,竹筋有余于国;奇怪时来,珍异物聚。旦昔从事于此,以教其子弟。相语以利,相示以时,相陈以知贾。少而习焉,其心安焉,不见异物而迁焉。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;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。夫是故商之子常为商。’”(译文:桓公说:“划定人民居处,安排人民职业,应怎么办?”管子回答说:“士农工商四民,是国家的柱石之民,不可使他们杂居,杂居则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一样。因此,圣王总是安排士住于闲静之地,安排农住近田野,安置工匠靠近官府,安置商人靠近市场……要使商人居处相聚而集中,他们观察年景凶饥,了解国内情况,观察四时,注意本乡货物,而预知市场物价。他们负任担荷,赶牛驾马,以周游四方;料定物资多寡,估计商品贵贱,以其所有,易其所无,贱买贵卖。所以,雉羽和旄一类的珍品,不必远集而自至,竹箭—类的产品,—国内就有浮余。奇怪的商品经常到来,珍异的东西也有聚集。他们整天从事这些,来教育子弟。他们互相谈论赢利,互告买卖时机:互相陈说物价知识。从少年就习惯于此,思想安定,不会见异思迁。因此,其父兄的教导,不严也能教好;其子弟的本领,不劳苦也能学会。所以,商人的子弟常为商人。)

   《管子.国蓄第七十三》论贫富差距过大导致人与人互相剥削的危险以及节制资本的意义:
   “凡将为国,不通于轻重,不可为笼以守民;不能调通民利,不可以语制为大治。是故万乘之国有万金之贾,千乘之国有千金之贾,然者何也?国多失利,则臣不尽其忠,士不尽其死矣。岁有凶穰,故谷有贵贱;令有缓急,故物有轻重。然而人君不能治,故使蓄贾游市,乘民之不给,百倍其本。分地若一,强者能守;分财若一,智者能收。智者有什倍人之功,愚者有不赓本之事。然而人君不能调,故民有相百倍之生也。夫民富则不可以禄使也,贫则不可以罚威也。法令之不行,万民之不治,贫富之不齐也。且君引錣量用,耕田发草,上得其数矣。民人所食,人有若干步亩之数矣,计本量委则足矣。然而民有饥饿不食者何也?谷有所藏也。人君铸钱立币,民庶之通施也,人有若干百千之数矣。然而人事不及、用不足者何也?利有所并藏也。然则人君非能散积聚,钧羡不足,分并财利而调民事也,则君虽强本趣耕,而自为铸币而无已,乃今使民下相役耳,恶能以为治乎? ”(译文:凡将治国,不懂得轻重之术,就不能组织经济之“笼”来控制民间,不能够调剂民利,就不能讲求管制经济来实现国家大治。所以,一个万乘之国如果出现了万金的大商贾,一个千乘之国如果出现了千金的大商贾,这说明什么呢?这说明国家大量流失财利的结果,臣子就不肯尽忠,战士也不肯效死了。年景有丰有歉,故粮价有贵有贱;号令有缓有急,故物价有高有低。如果人君不能及时治理,富商就进出于市场,利用人民的困难,牟取百倍的厚利。相同的土地,强者善于掌握;相同的财产,智者善于收罗。往往是智者可以攫取十倍的高利,而愚者连本钱都捞不回来。如果人君不能及时调剂,民间财产就会出现百倍的差距。人太富了,利禄就驱使不动;太穷了,刑罚就威慑不住。法令的不能贯彻,万民的不能治理,是由于社会上贫富不均的缘故。而且,君主经过计算度量,耕田垦地多少,本来是心中有数的;百姓口粮,也算有每人一定亩数的土地。统计一下产粮和存粮本来是够吃够用的。然而人民仍有挨饿吃不上饭的,这是为什么呢?因为粮食被囤积起来了。君主铸造发行的货币,是民间的交易手段。这也算好了每人需要几百几千的数目。然而仍有人用费不足,钱不够用,这又是为什么呢?钱财被积聚起来了。所以,一个君主,如不能散开囤积,调剂余缺,分散兼并的财利,调节人民的用费,即使加强农业,督促生产,而且自己在那里无休止地铸造货币,也只是造成人民互相奴役而已,怎么能算得上国家得治呢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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